理智的寻梦者——论张系国的小说创作
分类  : 中文
作者  : 李涛
来源  : 山东师范大学
卷   : 硕士
发表时间: 2004.   
发布人 : SFT


摘要: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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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声明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
得的研究成果。据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
中不包含其他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也不包含为获得
注如没有其他需要特别声明的,本栏可空或其他教育机构的学位或
证书使用过的材料。与我一同工作的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任何贡献均已在
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谢意。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渗肉`师一纂件签字日期年夺月之弓日签字日期年毕月衫日目录
中文摘要····················································································……
英文摘要····················································································……
导言····················································································……
第一章为人生的艺术理想····························································……
第二章海外游子的民族情怀······················································……
第三章对人类命运的终极思考···················································……
一、科技的发展、文明的进步对人类的异化··················……,\'\'···……
二、从文化立场反思人类的历史与未来····································……
第四章多元化的叙述角度························································……
第五章陌生化的审美效果······································……””””””””`”
结语·················································································……
注释·················································································……
参考文献·················································································……
在学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目录···················································……
后记·················································································……中文摘要
张系国是当代台湾文坛的重要作家之一。其内心深处始终怀着对祖国和大
陆母体文学的深深依恋,通过文学创作来表达他对现实人生、人类未来等重要问
题的独特思考和看法。一方面,他的小说创作关注台湾社会现实,关注海外华人
和留学生的海外生活,揭露现代经济发展所带来的人性异化,具有浓郁的现实主
义色彩另一方面,其作品又关注人类生存的困境,思考人类的终极问题,表现
出现代主义文学的特征。他的创作融科学性与文学性于一体,将中西文学艺术融
为一炉,形成了鲜明的创作个性。本论文通过对张系国的小说创作进行文本解读
和艺术分析,从创作主题、艺术形式及美学特征等角度来把握其小说创作的个性
特征。论文包括以下五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通过分析张系国小说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对存
在的独特感悟,揭示其为人生的艺术理想。张系国对台湾社会现实的关注与思考,
对畸形人性的审视与批判,对海外华人命运的关切与表现,充分地体现出其为人
生的艺术理想。他的小说创作既关注现实、立足现实,同时又从理性的高度来思
考、批判社会,因此他的作品既有强烈的现实感、历史感,又有深刻的哲理性,
表现出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相融合的双重特性。
第二,分析张系国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浓重的民族情环。张系国的小说创
作中有一部分是表现台湾人民孤悬海外、身世漂泊的作品,作者从存在主义的高
度来表现台湾人孤独、寂寞、挣扎的生存困境,审视人类的存在状态,从这部分
文本中可以清楚地洞察张系国对大陆母体文学的深深依恋和真诚的赤子情怀。
第三,分析张系国对人类命运的终极思考。其科幻小说在为读者展现出一
个神奇瑰丽的科幻世界的同时,也提出了“异化”、“存在”、“历史”等哲学命题。
张系国既是文学家又是科学家的双重身份,使他在作品中看到了科技的两重性,
科技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同时也对人性产生了异化,他从文化的层面思考人类
的历史和未来,提倡一种全开放式的历史参与意识和历史在场感。本部分运用海
德格尔的新历史主义理论来分析作家在文本中所传达出来的历史观、小说中所蕴
含的作者对生命的理解。
岁第四,运用现代叙事学理论,结合具体文本分析了张系国小说创作中多元
化的叙述视角。张系国的小说一方面注重对中国传统小说形式的继承,通过人物
对话和情节的发展刻画人物,表现主题另一方面注意吸收借鉴西方现代主义文
学的艺术表现手法,采用多元化的叙述角度,全知视点、内视点、散点透视等的
交错运用,避免了传统、呆板的单一叙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第五,运用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理论,着重分析张系国的科幻小说
所体现出的陌生化的审美效果。张系国在一部分科幻小说中,充分运用陌生化的
艺术手段,通过时空、话语、人物等的陌生化,天马行空的构筑了一个奇特的文
学话语世界,营造了一个异于日常现实的美学空间,这种陌生化的手段造成了一
种疏离现实的效果,拉开文本与现实世界的距离,将原本熟悉的世界变得陌生而
新鲜。另外,反讽手法的大量运用,是张系国的小说具有陌生化效果的另一至关
重要的因素。反讽,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讽刺,它带有戏虐讽刺的意味,是一种
矛盾的语义状态,常常表现为言在此而意在彼,表层辞令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潜台
词,二者之间形成文本的叙事张力,让读者与小说的叙事拉开距离,造成一种陌
生化的审美效果,同时也加深了作品的讽刺意味。
张系国是六、七十年代台湾文坛的“理智的寻梦者”,既是文学家又是科学
家的双重身份,使他的小说既具有悲悯的人道主义情怀,又具有展望未来高科技
文明的科学主义色彩,无论是他的现实题材的小说还是科幻题材的小说,都与当
时的社会现实有着密切的联系,具有极强的现实批判性。张系国的文学创作既有
对西方现代主义的追慕,又渗透着与生俱来的东方情调,既有炽热的感情抒发,
又有冷静的理性思考。他以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为依托,继承了中国传统小说的表
现技法,同时又大胆借鉴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表现手段,在艺术形式上不断进行
尝试与探索。他的小说创作,继承和发展了五四新文学科学与民主的优良传统,
在艺术形式的探索方面取得了一定成就,推动了台湾文学的发展。
关键词为人生民族情怀终极思考叙述角度陌生化
分类号Abstr8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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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台湾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发生了巨大变化,台湾文坛
也随之发生变化,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反共文艺趋向沉寂,现代主义文学在一
度繁荣之后,也成为反思批判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关注台湾社会现实的现实
主义文学开始复兴,出现了一批成就突出的作家,张系国就是颇具代表性的一位。
张系国在台湾文坛中是以科学家和文学家的双重身份出现的,他学习的是
自然科学,但酷爱文学创作,这种独特的经历和身份使得他的小说创作表现出双
重性一方面,他以知识分子的人道主义悲悯情环和智性思考,关注台湾社会现
实和人类的生存处境,是一位“为人生”的理想主义者,他用写实主义的笔法暴
露病态社会,剖析人性弱点另一方面,他以文学家的浪漫主义情怀,在小说中
展开丰富瑰丽的科学幻想,在现实社会的边缘建构一个未来的科幻世界,借助西
方现代主义的笔法探寻人类存在的历史境遇和终极价值,反省人类的生存困境,
对现代文明进行质询。这使他成为六、七十年代台湾文坛上独树一帜的作家。
张系国的小说创作既立足现实,针贬时弊,关注人自身的存在和发展,具
有强烈的时代感和现实感又充满幻想,关注人类的未来和终极指向,富于哲理
思辨。其作品表现手法新颖多变,文笔轻灵,语言纯净流畅,将科学的理智与文
学的浪漫融为一体,具有鲜明的创作个性,从《皮牧师正传》、《棋王》、《黄河之
水》到《星云组曲》,张系国在六、七十年代台湾文坛上留下了一个“理智的寻
梦者”的足迹,从清醒地正视社会现实、批评人情世态开始,继而热烈地探求人
生真义,寻觅理想人性,是台湾文坛上的一枝奇葩。第一章为人生的艺术理想
尽管张系国在台湾文学史上被归为现代主义作家一类,但他与白先勇、王
文兴、欧阳子等现代派小说家大量运用心理分析、意识流等现代主义手法来推动
故事情节、表现现代人的精神状态不同,经受过欧美风雨的洗礼和“现代主义”
冲击的张系国,在传统的基础上锐意创新,巧妙地将传统的现实主义题材和表现
手法融于现代,表现出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双重品格。
张系国在六十年代前期开始创作,此时正值台湾文学进入一个新的转折和
发展时期反共文艺、新八股已经奄奄一息,虚无飘渺、无病呻吟的“逃避文学”
走向绝境,社会写实文学开始萌芽发展。文学创作虽然开始回到写实主义的道路,
但它在前进的途中需要不断打破旧有的藩篱,进行新的尝试和探索。“回归到现
实中”,把注意和关切的焦点转移到此时此地的台湾社会现实,成为时代对文学
的期待,成为社会写实主义文学发展的本身要求。与此同时,六十年代正是台湾
现代主义文学蓬勃发展的时期,张系国同样也无法避免现代主义“影响的焦虑”,
他的小说大多是借鉴现代派技巧,表现台湾社会问题和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在传
统与现代的冲突中表现历史的沧桑感和人生的无常感,注意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开
掘,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之间无法调和的冲突,表现现代人与台湾社
会的矛盾,展示人在孤独无助、冷漠隔阂的社会中寻找“自我”的焦灼感。张系
国在文坛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回应着时代的这一要求,并传达出文学发展的这
一新讯息。
人类的任何一种观念形态都是对外在世界的反映,文学作为一种观念形态,
也是对社会生活的反映,“文学是作家运用形象思维,通过具体的、生动的形象
构成一幅完整的生活图画来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扛,〕张系国主张文学必须反映现
实,关心人生,表现理想,他在《香蕉船》后记中曾说“对我而言,没有生活,
没有人的挣扎,就没有小说。别人为艺术而创作,是别人的事,他们是有福的。我不为艺术而创作,我只为人而写作。”他又说,“如果我不能经常接触我成长的
这块土地,呼吸到自己国家的空气,我知道我便丧失了我写作力量的唯一源泉,
我的存在亦完全没有意义。”【幻在《让未来等一等吧》的后记中,他更加明确地
提出,无论是读民族文学还是谈社会问题或是系统科学,文学家都应当有一个相
当明确的构想,那就是应建立一个人道的、整合的社会,能照顾到各阶层的利益,
并有一个远大的理想。这一文学观念在《皮牧师正传》、《棋王》和《黄河之水》
三部长篇中得到了具体地表现。
《皮牧师正传》是一部以个人的遭遇、个人的生活史来透示时代社会变化的
长篇小说,它以五十年代台湾北部小城光明镇为背景,写了皮牧师的“血泪奋斗
史”。五十年代,西方宗教伴随着西方文明同时传入台湾,“小小的一座光明镇,
竟拥有十数家教堂,真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宗教的传入似乎是为了“拯救人类
灵魂”,但人心世风并没有因此“净化”,反而呈现出每况愈下的趋势。小说中集
中描写的由于分配救济物资而引起的一场轩然大波,就是典型的一例。在教会中,
军眷太太派和职员太太派明争暗夺,勾心斗角。虽然大家都铭记“主”的教导
“没有爱心的,仍住在死中。凡恨他弟兄的,就是杀人的。”且每人都加强自己
的“神修生活”,“一个好的基督教徒是不该太过重视世俗财富的”,但一切仍然
无济于事。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社会中,皮牧师本身也不能不变。
小说一方面描写了皮牧师的生活奋斗史,另一方面则突出刻画了皮牧师的心态变
化史。皮牧师原先懦弱无能,稍做坏事“便要面红耳赤,良心不安”,升为牧师
后,他也“不知不觉地变得世故圆滑起来”,“以往不敢做的事现在也行之无愧”。
原来他一片耿直虔诚,为了表示对上帝的一片赤诚之心,特地改名为“归主”。
他每日坚持“晨祷”,把自己一天的行事全交托在“主”手中,绝不欺妄上帝。
他以前从不阿谈小林牧师,从不拍老林牧师的马屁,但现在他也变得乖巧多了,
“常常往台北跑,拍拍老林牧师的马屁,又送了小林牧师一只双管猎枪—因此
卖掉教会几十斤奶粉和白脱油。”宗教信仰的防线终究抵不住人欲横流的侵蚀。皮牧师心态的变化、悟世的转变,不仅反映了台湾现实社会的精神形态,而且也
体现了人性脆弱、可怜的一面。在《皮牧师正传》中,张系国通过皮牧师的“变”
来给人们传递新的信息—社会开始在变,人的灵魂也在变。
《皮牧师正传》反映的是五十年代的台湾社会现实,此时的台湾,经济并未
“起飞”,社会结构也未发生根本变化。而张系国却以他敏锐的眼光探视社会的
微妙变化,以他深邃的思想剖析人性的异化端倪,透过社会现象揭示出社会的本
质,预示社会的未来发展趋势,表现出超越一般的写实主义的特征。从《皮牧师
正传》开始,张系国走上了一条暴露社会病态、批评人性弱点的写实主义道路。
“时代变了”,这是长篇小说《棋王》中程凌的一句意味深长的感唱。七十
年代的台湾确实变了。以七十年代台湾社会为背景的两部长篇—《棋王》、《黄
河之水》,可以说就是“时代变了”的形象论释。台湾社会从五十年代中期到七
十年代,经历了经济上从复兴到“起飞”,文化思想上从逐步西化到全面认同的
巨大变化。经济的“飞跃”,物质的丰富,西方思想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源源
输入,使台湾社会在逐步跨入现代化阶段的同时,也渐渐走向畸形、变态。结果,
平和、宁静、恬适的农业社会为紧张、繁忙、喧闹的工商业社会所代替,物质与
精神日趋分离并走向对立,结果,人文精神急遵下跌,物质欲望急剧膨胀、泛滥。
张系国身处这样的历史巨变之中,经历、体验了社会巨变的阵痛,作为一个有社
会责任感、有清醒头脑的作家,他勇敢地直视这一巨大的社会弊病,把自己的焦
灼、忧虑、不平倾注在作品中。《棋王》、《黄河之水》所揭示的时代变化,所剖
析的社会病态,正是社会现实这一深刻矛盾的真切反映。和《皮牧师正传》一样,
这两部长篇在揭示时代社会的变化方面,都有一个独到的角度,有一个透视的焦
点,即现代物质文明中人性的失落。
《棋王》可以说是“失落的一代”的灵魂的大亮相。不同于《皮牧师正传》
中平实、严谨的写实主义手法,它采用的是夸张、富于戏剧性的表现手段。在《棋
王》中有一个小舞台,作者通过这个小舞台来展现大社会,或者说,这个小舞台就是大社会的缩影。小说中,神童的出现和“显灵”为人物的表演、为人物的灵
魂“亮相”提供了一个集中的舞台。因为神童能“预卜未来”,具有某种“神力”,
于是他被大家看作是位“财神”,发现神童犹如“挖到金矿”,大家都在神童身上
打主意,想发财的路子。神童的突然失踪又一下子把所有人物在常态下对金钱追
求神往的心态推向极致,引向激化。小说写的是七十年代台北社会的一群知识分
子都围绕着一个“钱”字转,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信条是“有钱就有了自由”,
在他们眼中,“钱就是自由”。教书的办工厂,画画的炒股票,研究历史的做生意,
总之,他们都离不开一个“钱”字。什么历史潮流、精神价值、社会良心,在他
们这里似乎都被抛置脑后。他们已经失落于物性之中,成为物质、金钱的奴隶。
《棋王》通过失落一代的人物的折光,深刻地反映了台湾社会整整一个时代的精
神沦丧,通过“神童”的发现与消失,讽刺批判了金钱对人性的异化。
人类利用现代工业创造了财富,而人自身反而被金钱和商品所异化,成为
异化的人、异己的人,人的主体性丧失了,人变成了非人,变成了商品,这就是
现代人类社会发展的悖论。人由主体蜕变为对象后,人创造的财富越多,越丧失
自身,在这种“异化的劳动”中,“工人不断创造和增加社会财富,与此相反则
是工人自身日趋贫穷。”〔川最终人的生命力变为同自己敌对的对象的生命力,变
成了金钱、商品、资本的无上权力。《棋王》中神童的发现与消失,喻示着日益
发展的工业社会在给人类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人性的异化。人生活于
社会之中,本身就处于不断的异化之中,无论生活在何种时代,人都会被自身的
欲望、金钱、权力等所异化。人的二律背反就在于人必须借助于自身的欲望、
金钱、权力等实现人生价值、实现自我,而人又会被欲望、金钱、权力等所异化。
“役物而不为物所役”,这是人摆脱自身的困境走向自由的必由之路。对于生活
在工业社会中的现代人来讲,只有认识到自己被异化的处境,才能找到摆脱异化
的策略。
张系国的小说虽然暴露了社会的病态,批评了人性的弱点,但其作品并非一片黑暗。他写出了人性中脆弱的、黑暗的一面,也写出了人性中温暖的、有希望
的一面,在揭露现代资本主义对人性的摧残栽害的同时,也发掘了我们民族传统
文化中有价值的、可以用以抗拒外来不良文化侵袭的文化因素,这正体现出他对
人生意义和价值的热烈探求。
在《棋王》中,陷落于功利之中的人物比比皆是,张系国对他们虽有嘲弄、
有针贬,但并不恶意丑化、刻意伤人,往往在讽刺中带着温情,在诙谐中透出严
肃。小说中的程凌是一个在潮流裹挟中被利所诱,而在理性之光照耀中又能重义
的人物。小说最后有这样一个特意安排的情节神童和棋坛老手刘教授对弈,第
一、二盘各有胜负,在关键的第三盘,神童却不借助神力,不依赖于他对未来的
预测,凭着人力,凭着他的本份,他胜利了。此时的程凌不禁佩服神童的勇气,
对神童钦佩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在孩子闪亮的深不可测的眼神中,看到人的尊严
和勇气、人的自觉和自主。正是在这种精神的启迪下,程凌眼前出现了光明,闪
烁着希望。这光明犹如太阳照耀下的肥皂泡耀目瑰丽但却倏忽而散,程凌眼前的
光明也可能是短暂的,希望也可能如同肥皂泡一般,但在他看来,世界终究还有
瑰丽的色彩,而非灰色一片。
如果说在《棋王》中张系国对人生哲学的探求是通过寓言故事的形式表达出
来,那么在《黄河之水》中这种探索却是通过对现实生活的描绘和人物形象的塑
造透视出来。张系国在《让未来等一等吧》后记中曾说,多少年来困扰着他的一
个问题就是做人的安身立命的基础是什么。他一直试图从系统科学、人道主义及
中国传统哲学的迷宫里,整理出一套可行的实用哲学,作为个人安身立命的基础。
在小说《黄河之水》中,表现我们古老的民族灵魂,开掘我们民族传统的美德,
就是张系国这种思想探求的见证。《黄河之水》以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四年的台
湾社会为背景,描写了一幅由于经济危机的冲击而造成的色彩斑驳的社会人生画
面。这里存在着两个社会上流社会和下层社会,两个社会虽然也有混色、有着
多种色彩的交迭,但在人心世风的主色调上却迥然不同。在上流社会,一群豪门世家子弟过的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生活,而精神世界却一片空白。这里人情
淡漠,充满着虚假和欺妄,其中不乏“平常认为知己的,却是些人面兽心的魔鬼”。
而在下层社会,虽然也有着经济的拮据、精神的困惑、生活的煎熬,但还保存着
中华民族传统的醇厚、互爱、人道、献身等精神品质。在詹树仁和林正吉、林佩
芬姊弟之间,在赵子超和周大川一家之间,在周蓉和父母、兄弟之间,在朋友、
同学、亲人之间,弥漫着的是一种醇而又醇、浓而又浓的氛围和情调。正义感、
同情心、献身精神,在人们的言谈举止中间,在细微末节处时时流露和表现出来。
在小说《黄河之水》中,古老的民族灵魂和传统的伦理道德,成为作品重要的精
神支柱。小说通过两个社会、两种人生观的对比,表现出这样一层更深的寓意
古老的黄河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摇篮,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的象征。正象古
老的黄河哺育了大陆的儿女一样,我们民族古老的文化和传统的伦理道德也哺育
了台湾人民,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液,他们的潜意识中积淀着中华
民族的原型。黄河之水曾化为点点雨滴,飘洋过海,黄河并没有忘记她的台湾儿
女,在她奔流入海时,她曾经深情地回顾过那美丽的岛屿,这是一份血浓于永的
对民族和祖国的深深的依恋,一份树叶对于根的浓浓情谊。
近代社会以来,由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剥削,许多中国人被迫
飘洋过海,到海外谋生,他们在异国的土地上撒下了斑斑血泪六、七十年代,
由于资本主义商品的输入和资本主义思想文化的泛滥,部分有崇洋媚外思想的台
湾人又掀起了一股出国的狂潮,他们希望到黄金国—美国去淘金,但他们的幻
想同样很快就破灭。张系国的短篇小说表现了这些浪迹天涯的海外中国人的痛苦
挣扎以及他们的种种悲剧。
在张系国笔下,这些飘泊海外的中国人几乎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小说《冬
夜杀手》中的主人公东方白一生戎马生涯,后来夫妇俩定居美国,希望能在美国
安静地度过自己的晚年,但结果却遭到黑人匪徒的袭击,血染异邦,人财两空
《香蕉船》中的台湾船员李某,在台湾难以维持家计,到纽约后即跳船做苦工,被美国移民局押送出境,到日本机场后见无人监视他又突然掉头,再度偷渡去美
国,结果偷登巴拿马香蕉船时跌入货舱身亡《焚》中的香港留美学生因无法交
付学费,悲愤交加,最后引火自焚《红孩儿》中的学生领袖高强,虽然雄心勃
勃,大公无私,但由于在政治上受到两派夹攻,最后变得消极沮丧,突然失踪,
不知所向。这些人物身处异国他乡,远离故土,找不到赖以扎根生存的土壤,最
后只能走向萎缩、死亡。他们的悲剧命运,一方面揭示出美国社会中下层华人的
悲苦生活,另一方面也暗示出人自身存在的无奈与痛苦。
白先勇曾把海外文学的发展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以于梨华为代表,
主要描写留美学生和旅美华人在认同危机未能解决前而产生的苦闷和仿徨,如
《又见棕搁,又见棕涧》中的牟天磊,直到小说结束时,对是留在台湾还是回到
美国仍然犹豫不定。第二个时期以丛苏为代表,主要表现海外华人和知识分子在
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迷惘和失落的感伤情绪第三时期以张系国为代表,主要是写
七十年代海外留学生的“保钓”运动〔妇。从张系国的短篇小说来看,他的作品确
实具有七十年代海外文学的显著特点,这不仅表现在他所描写的留学生的生活和
心理与于梨华时代不同了,而且在题材和人物上,他也已经不像于梨华那样局限
于描写留学生和知识分子的生活,而是几乎包括了海外华人社会的各阶层,这对
海外华文文学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个新的发展。
张系国对台湾社会现实的关注与思考,对畸形人性的审视与批判,对海外
华人命运的关切与表现,充分地体现出其为人生的艺术理想。他的小说创作既关
注现实、立足现实,同时又从理性的高度来思考、批判社会,因此他的作品既有
强烈的现实感、历史感,又有深刻的哲理性,表现出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相融合
的双重特性。第二章海外游子的民族情怀
张系国在美国留学、工作多年,身为海外游子,对中华民族具有一种特殊
的情感体验,在他身上体现出强烈的民族意识。他在《谈民族文学的内容和形式》
一文中说“民族文学作家的目标,应是统摄全民族的经验,掌握其感情的症结,
向黑暗挑战,赋予全民族生存整体的意义。在这大前提下,仍能够容纳各种题材、
各种形式的作品。或为人生而艺术,或为艺术而艺术,均各得其所。”〔他的留
学生文学充分体现出其强烈的民族情感,在这一题材领域里,张系国的小说有着
自己新的开拓,表现出自己独特的价值意义。可以说,他是以有限的作品为自己
在这一领域里赢得了很高的声誉。白先勇在新加坡国际文学研讨会上所作的《新
大陆流放者之歌》的报告中高度评价了张系国的作品,称他为第三代留美作家的
中坚。
反映海外华人的生活、命运和斗争,是张系国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五、
六十年代,由于美、日资本的大量输入,台湾的经济结构开始发生变化,以农业
为主的封建社会结构开始逐渐转变为以工商业为主的现代社会结构。现代化城市
和加工区的出现,使大批农民离开自己的土地和家园,盲目流入城市,以谋求生
活出路。张系国著名的短篇小说《地》便以这一历史转变为背景,表现了刚刚离
开土地和家园流入城市的台湾人民在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只顾追求物质享受而
毫无理想可言的台湾社会中,在精神上所产生的空虚、迷悯以及无所依归的失落
感。小说的主人公李明终于离开豪华的城市回到农村李震之终于弃军从商,再
弃商务农老董、老赵念念不忘祖国大陆的亲人、家园以及令人神往的青少年时
代,这都表现出台湾人民的内心苦闷和对台湾工商社会的失望、怀疑,以及人们
希望叶落归根、重归故土、过纯朴生活的愿望。小说结束时,李明的朋友小禹曾
对他说“我很觉得,我们的根是在土地上,离开了土地,我们绝不可能生出根
来。现代人的许多痛苦、失落的感觉,我觉得都是离土地太远所致。”这虽是书中人物的看法,但实际上也是张系国的看法,是作品的主题思想。“土地”具有
多重象征意蕴,既指自然界中实在的土地,又指民族文化中的“故土”,同时也
指政治文化中的“大陆”。海外游子身处异国他乡,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心灵
难以找到栖息的港湾,因此,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始终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文化情
结。“土地”的意象作为一种具有文化意义的家园情结,是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积
淀形成的原型意象。“原始意象或原型对于所有民族、所有时代和所有人都是相
通的。它们是人类早期社会生活的遗迹,是重复了亿万次的那些典型经验的积淀
和浓缩。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种“土地情结”,这种情结积淀为一种集体无
意识,“集体无意识的内容被称为原型。这个词的意思是最初的模
式,所有与之类似的事物都摹仿这一模式。”〔月荣格认为“从个体出生的那一
天起,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就给个人的行为提供了一套预先形成的模式。`一个人
出生后将要进入的那个世界的形式,作为一种心灵的虚像,已
经先天地被他具备了\'《荣格文集》卷七,第页。这种心灵的虚象和与之
相对应的客观事物溶为一体,由此而成为意识中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民族文
化中某些“蕴藏最深的感情一超过了某种作品乃至许多作品的思想,必须在原型
象征物中去寻觅,作家也不得不转向这些象征。”汇的“土地情结”并非张系国独
有,但张系国在这部短篇小说中以“地”为题目,将台湾人民孤悬海外、身世漂
泊的孤独状态下对土地的依恋情感描写得淋漓尽致,他的创作意图是明显的每
一个人都必须扎根于自己的土地和民族,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土地情
结,在失去土地的现实驱遣下,人们感受到的是一种虚无空茫的现代性焦虑,心
灵的失位和精神的漂泊,无根的人生宿命凝结为一个土地的原型。
张系国的留学生文学创作在达到一定高度后,其发展方向发生了转变。他
在地增订本后

记》中提到,小说集《地》是他对留学生文学仅有的贡献,从
此,他向留学生文学告别。实际上,张系国告别了仅以无根、失落为主题的“灰
色”的留学生文学,告别了拘囿于个人小情感世界的“狭义”的留学生文学,而跨向新的、广阔的、通向中国人整体的民族意识的留学生文学。《游子魂组曲》
和《昨日之怒》是这一转变的标志。
《游子魂组曲》是一组流放者之歌,不过这不是欢歌,而是悲歌,不是畅想
曲,而是断魂曲。“人的挣扎”是《游子魂组曲》表现的中心主题,张系国从不
同的社会阶层、不同的生活侧面展现了海外中国人的遭际和命运,诉说着人类飘
泊的悲哀和忧伤。《蓝色多瑙河》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轻的游子阿贞,由大陆逃到
香港,无以度日,先以出售她对十年动乱期间的恐怖记忆为生,继又以展览她年
轻的裸体形象度日。原来她“幻想中那无牵无挂的地方是香港”,以为到了香港,
便能摆脱命运之神的羁绊,但无情的现实击破了她的幻想。现在她又把德国幻化
成自己心目中的乐土,以为蓝色多瑙河会把她带到那无牵无挂的地方,在那里“不
会有忧愁”,“不会有烦恼”,“将永远浴在多瑙河蓝色的河水里”。“蓝色多瑙河”
成了她幻想中自由美好的象征,但残酷的社会现实又一次粉碎了她的梦幻,她终
于割腕自杀了。
水淹鹿耳门》在侧面烘托和正面描写中,深刻地表现了海外游子飘零无
依、孤独寂寥、郁郁寡欢的心态。小说描写了一群在美国芝加哥居留的不同国籍
的海外游子,有俄国籍的老教授,有波兰籍的青年夫妇,还有中国留学生林欣。
他们共同栖息在一间夹在波兰人区、黑人区、意大利人区中间的旅馆。他们的生
活充满窘迫、空虚、寂寞、无聊,面临着意外的事件、不测的打击,忍受着贫穷
的煎熬、乡愁的折磨,他们生活无保证,精神无着落。他们带着沉痛的家国记忆
和历史般的苍凉感受成为飘洋过海的“流浪人”,这些人大都浸润着浓重的家园
情结,经历了远离故土、连根拔起般痛苦的心灵放逐,与母体脐带断裂造成的精
神怅痛和面对故乡的可望不可即,使他们陷入精神上的双重焦虑。身在异国,因
异质文化的挤压而无可奈何地退居到社会的边缘,在这种状态中他们不仅没有寻
找到新的精神坐标,反而在漂泊中迷失自我。共同的异乡人的境遇和命运使他们
如“涸辙之鲍,相濡以沫”,在小说中不乏他们互助、互爱、相互慰藉、相互支持的动人情节和场面,小说愈是加强和渲染这方面的描写,愈是反衬出这一群海
外游子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另外,《红孩儿》以书信体的方式叙说留美学生在政
治斗争中的角逐和困惑,展示了留美学生精神漂泊的无根状态,同时也传达了存
在主义的哲学命题。
张系国对人的情感乃至整个人生“苦”的认识、观念受到西方存在主义哲
学的影响。存在主义哲学认为人的最真实的存在是处于孤寂、苦闷、绝望等阴暗
低沉的情绪下的存在。德国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海德格尔在他的《存在与时间》
中把人的存在看作是一种“被抛状态”,认为人被无缘无故地抛掷在世,绝对的
孤独无助,从根本上没有任何存在的根据和理由,但又不得不把已经“在世”这
一事实承担起来,独自肩负起自己的命运。张系国在其文本中传达了对人的存在
困境的思考,生命的荒诞、虚无和孤独,命运无可把握的恍惚感和失落感都被普
泛化为人类的一种永恒处境,应和了二战后西方人无寄托、无归宿的现代主义心
态,流露出一种浓重的忧郁感和世纪末情绪。
“人的挣扎”在《游子魂组曲》中表现在两个层面一是在生命线上挣扎,
二是在惶惑、失落的思想矛盾和精神痛苦中挣扎。这是《游子魂组曲》对于海外
华人的命运和心态完整而深刻的反映。小说中人物的前途暗淡,路途茫茫,结局
几乎都是死灭,游子之魂充满了忧郁、感伤的色彩。人生本源性意义的欠缺使得
人在生活实践中永远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人生充满了恐怖、厌烦、忧郁和绝
望,人不知何所来,亦不知何处去,而不得不在此。海德格尔认为,一个人在客
观世界中生存的最基本的方式是“忧虑”,因为他感到他所处的世界所有境遇只
不过是虚无,而这个虚无的世界又是神秘的、不可理解的,人只能悬在“虚无”
中无穷无尽地“忧虑”着,而所有的“忧虑”都是通过恐惧、痛苦、厌恶以及选
择行为表现出来的。命运的无可把握和人生的焦虑,成为人的一种根本性的存在
体验,对于这一些历经苦难、坎坷多艰的游子来说,无牵无挂的路程在哪里心
灵的归宿究竟在何方对人生终极价值和目的的叩问是张系国这类题材作品的主题,然而张系国没有象一般存在主义小说那样,将人生价值和目的最终归于虚无
和玄妙,其每篇小说几乎都具有一种“向心力”,这就是在精神上、感情上拥抱
中国。小说处处荡漾着浓烈的民族感情,时时强调着“中国人”的坚定信念,表
现出民族的“向心力”。张系国在《香蕉船》后记中说这些小说并非都是“一片
愁云惨雾”,这是有道理的。小说的亮光,小说中流露的温馨情怀,就是张系国
的爱心,就是张系国对人类的广大的关切和深厚的同情。
如果说“人的挣扎”是《游子魂组曲》描写的中心,那么“人的变异”就
是《昨日之怒》透示的焦点如果说《游子魂组曲》是在低沉的音域中唱出的一
首饱蘸民族感情的哀怨曲,那么《昨日之怒》就是在明亮的色调上高奏的一曲充
满爱国情怀的雷电颂。
《昨日之怒》是台湾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留美学生的精神记录,是保钓运动
的历史剪影。小说以一九七一年旅美留学生发生的保钓运动为背景,写了一群青
年留学生的动荡、幻灭和觉醒。在激烈动荡的国际、国内背景下,在思潮歧异、
人心变幻的异国他乡的环境中,一代留美学生有的仿徨,有的沉沦,有的觉醒。
《昨日之怒》色彩丰富地展现了各种各样留学生的精神风貌有的人“很实际,
很易适应新环境,变得完全美国化了”,如咪咪有的人“太过于自我中心,仍
旧限在他的小天地里”,有时拉扯着头发,高喊虚无和失落,有时又闭上眼睛,
作痛苦不堪状,如胡伟康有的人愤世嫉俗,游戏人生也有的人陷入更深的不
可自拔的矛盾之中。在对待保钓运动的态度上,有人漠不关心,也有人狂热激烈
有人野心勃勃,也有人一味傻干有人落荒而逃,也有人矢志不渝。而在众多群
像中,洪显祖是一个比较丰满、较有深度的形象,他是资本主义现代文明造就出
来的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典型。洪显祖并不缺乏才干,也很有魄力,他有
认定目标、全力以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强意志,在事业上是这样,在爱情
上也是如此。但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里,金钱价值高于一切,人性被物性所淹没,
精神价值被物质价值所取代,洪显祖也不得不按照现代资本主义的形象来塑造自己。他一切都讲价值,在他眼里,什么东西都有个价钱,朋友、妻子等都要在他
价值的天平上秤量过,“没有利用价值的朋友,立刻被他一脚踢开。”他刻薄寡恩,
无情无义,妻子对于他来说只有实用的目的,而无感情的纽带,就连带妻子出去
玩也有他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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